不论是司马迁的《史记》还是班固的《汉书》,都将卫青和霍去病列在同一传中记述。不论从写作的角度,还是便于记叙的角度,如此处理可能都是最好的。
霍去病(前140-前117,24岁殁),《史记》没有交待霍去病父亲的情况,记载见于《汉书》。卫青的二姐卫少儿与霍仲孺私通(霍仲孺也是西汉权臣霍光的父亲),生下了霍去病。后来,卫青的三姐卫子夫当了皇后,卫少儿就嫁了人,嫁给了詹士陈掌。因此,霍去病其实是个私生子。
但是由于三姨妈卫子夫的受宠、舅舅卫青的发达、大姨妈卫孺也是卫青部将之妻,因此,比起他的上一辈,霍去病从小就过着优裕的生活,加之是私生子,从小也缺乏严格管教,这为他的性格短板埋下了伏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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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深受汉武帝的喜爱和栽培
汉武帝能够在中国几千年历史上大开大合开创出那么大的局面,绝非偶然,他实在是方方面面都极其优秀。当他在卫子夫宫中第一眼看到霍去病,就似当初在其大姐平阳公主家第一眼看到卫子夫一样,眼前一亮:
"这是谁家的孩子?"
"我二姐的"野孩子",野得很,不听话,我就带到宫中管教。"
"你也别管教了,交给我培养。"
这实在是极大的机缘,也是遇到了汉武帝这样慧眼识珠的英主。
霍去病天马行空、无所拘束、无所畏惧的性格也颇对汉武帝的路子,因此在密切相处过程中,汉武帝益发喜欢霍去病。
为培养霍去病,汉武帝打算亲自教授霍去病《吴子兵法》(名将吴起著)和《孙子兵法》(军事战略家孙武著)。
"好好跟着朕学习这两部兵法,作为将来打仗的理论指导……。"
"学那么多兵法干什么,战场上瞬息万变,想怎么打就怎么打,学多了反受拘束……"(此番见地暗合他个人禀赋)。人家不学,颇有当年项梁打算教项羽兵法而项羽不学的味道。
汉武帝的书可以随意翻看、皇宫可以自由出入者,恐怕当时唯有霍去病一人而已!
02战神霍去病
《史记》及《汉书》均记载,卫青七伐匈奴,霍去病六伐匈奴,其中四次是以将军的身份独立于卫青作战。
1、漠南之战
元朔六年(前123年),卫青领军二出定襄,史称漠南之战。十八岁的霍去病第二次跟从舅舅卫青出征。卫青任命霍去病为嫖姚校尉, 霍去病带领八百骑兵,做为一支奇兵脱离卫青大军在茫茫大漠里奔驰数百里奇袭匈奴。
此战,霍去病斩敌2028人,杀匈奴单于祖父,俘虏单于的国相及叔叔。汉武帝立即将他封为"冠军侯",赞叹他的勇冠三军,食邑二千五百户。 霍去病的首战,就以如此夺目的战果,向世人宣告,汉朝最耀眼的一代名将横空出世。
2、河西大战
元狩二年(前121年)春,霍去病被任命为骠骑将军,独自率领一万精兵出击匈奴。这就是河西大战。
19岁的统帅霍去病不负众望,在千里大漠中闪电奔袭,打了一场漂亮的大迂回战。六天中他转战匈奴五部落,一路猛进,并在皋兰山与匈奴卢侯王、折兰王打了一场硬碰硬的生死战。此战,霍去病惨胜,一万精兵仅余三千人。而匈奴更是损失惨重--卢侯王和折兰王都战死,浑邪王子及相国、都尉被俘虏,斩敌8960人,匈奴休屠祭天金人也成了汉军的战利品。
经历此战,汉王朝中再也没有人质疑少年霍去病的统军能力,再也没有人认为他在漠南战役中的奇袭功业是侥幸得手。他也成为汉军中的一代军人楷模(前一代为李广)、尚武精神的化身--这是汉武帝想要的。
此战后,汉武帝益封霍去病二千二百户。
3、河西受降
元狩二年(前121年,与"河西大战"同年)夏,汉武帝决定乘胜追击,展开收复河西之战。此战,霍去病成为汉军的统帅,而作战多年的老将李广等人只作为他的策应部队。令人哭笑不得的是,配合作战的公孙敖等常跑大漠的"老马"还不如两年前的长安公子霍去病,居然在大漠中迷了路,没有起到应有的助攻作用,而老将李广所部则被匈奴左贤王包围。
无奈中,霍去病再次孤军深入,并再次大胜。就在祁连山,霍去病所部斩敌3万余人,俘虏匈奴王爷五人以及匈奴大小阏氏、匈奴王子59人、相国将军当户都尉共计63人。
经此一役,匈奴不得不退到阏支山北,汉王朝收复了河西平原。曾经在汉王朝头上为所欲为、使汉朝人家破人亡无数的匈奴终于也唱出了哀歌:
"亡我祁连山,使我六畜不蕃息;失我阏支山,使我妇女无颜色。"
从此,汉军军威大振,而十九岁的霍去病更成了令匈奴人闻风丧胆的战神。
但真正使霍去病具有传奇色彩的事情是"河西受降事件"。
两场河西大战后,匈奴单于想狠狠地处罚一败再败的浑邪王,消息走漏后浑邪王和休屠王便想要投降汉朝。汉武帝判断不出匈奴二王投降的真假--毕竟匈奴实力尚在,遂派霍去病前往黄河边受降。
当霍去病率部度过黄河的时候,果然匈奴降部中发生了哗变--汉武帝确实了不起。面对这样的情形,霍去病竟然只带着数名亲兵就亲自冲进了匈奴营中,直面浑邪王。
我们永远也猜想不出此时的浑邪王心里都在想些什么。那一刻他完全有机会把霍去病扣为人质或杀之报仇,只要他这样做了,单于不但不会杀他反而要奖赏他。然而最终浑邪王放弃了这一选项,而是在霍去病所率受降军队的协同下斩杀哗变者8千余人。最终顺利带领降者数万人(号称十万)归降。
汉王朝的版图上,从此多了武威、张掖、酒泉、敦煌四郡,河西走廊也正式并入汉王朝版图。
4、漠北大战
漠北大战是军权同等的舅舅和外甥协同作战的一次辉煌战役。
元狩四年(前119年),为了彻底消灭匈奴主力,汉武帝发起了规模空前的"漠北大战"。 这时的霍去病,已经毫无争议地成为了汉军的王牌。汉武帝对霍去病的能力无比信任,在这场战争的事前策划中,原本安排了霍去病与匈奴主力单于所率部决战,结果由于情报错误,与单于的决战者变成了卫青,霍去病没能遇上他最渴望的对手,而是碰上了左贤王部。
然而这场大战完全可以算是霍去病的巅峰之作。在深入漠北寻找匈奴主力的过程中,霍去病率部奔袭两千多里,以15000的损失数量,歼敌七万多人,俘虏匈奴王爷三人,以及将军相国当户都尉83人。大概是渴望碰上匈奴单于,"独孤求败"的霍去病一路追杀,一直杀到今蒙古肯特山一带。在这里,霍去病暂作停顿,率大军进行了祭天地的典礼--祭天封礼于狼居胥山、祭地禅礼于姑衍山。这是一个仪式,也是表达"不灭匈奴不还军"的决心。
封狼居胥之后,霍去病继续率军深入追击匈奴,一直打到翰海(今俄罗斯贝加尔湖),方才回兵。从长安出发,一直奔袭至贝加尔湖,在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沿路大胜,这是怎样的成就!
经此一役,"匈奴远遁,漠南无王庭"。霍去病和他的"封狼居胥",从此成为中国历代兵家人生的最高追求,终生奋斗的梦想。而这一年的霍去病,年仅22岁。此仗后,汉武帝益封霍去病五千八百户。
此处,我们来比较一下霍去病与卫青的军功及受封:
卫青:七出匈奴,斩杀及俘获匈奴五万余人,收复河南(黄河以南地区并设置朔方郡--相当于为汉朝增加一个省的版图),合计受封15700户,下属封侯者9人、为将者14人。
霍去病:六出匈奴(四次以将军身份),斩杀及俘获匈奴十一万余人(不包括受降的那几万人),打通河西走廊、设置酒泉郡(超过卫青),合计受封15100户(比卫青少600户),下属封侯者6人、为将者2人。
03倍受争议的霍去病
同样作为军事将领,卫青可以说是一个完人:运筹帷幄、行事稳重、善于听从意见、与将士同甘共苦、爱惜士卒。
霍去病最为后人和史家诟病之处除了性格的张扬,关键在于军营生活的奢靡和不爱惜将士。霍去病喜欢饮美酒、吃精肉精米,汉武帝就专程安排几十匹战马驮着美酒、精米、好肉派专人跟随。对于一个自己亲自培养、喜爱有加且战功赫赫的将领,汉武帝怎么为他开小灶似乎都不为过,但是问题是当自己的将士在长途奔袭中还缺衣少粮、忍饥挨饿时,他却时常大量倒掉坏了的肉米。
因此,霍去病似乎是一位奢侈、不体谅甚至毫不爱惜士卒的"资产阶级"将领。
但是"匈奴未灭,无以家为"又让我们看到了另外一个霍去病。
由于自己喜爱及军功卓著,汉武帝打算为霍去病建造府邸,在准备让他一起观看自己亲自把关的设计图纸时,没想到被霍去病以"匈奴未灭,无以家为也"断然拒绝!由此,汉武帝更加喜爱、器重他。
从中,我们又可以看到霍去病绝非一位贪图享受的将军。因此,我们可以认为他任由自己的"专供饮食"坏掉也不给饥饿的士兵是从小生活环境优渥及性格使然,而非品行问题。瑕不掩瑜!
04与舅舅卫青的关系
不论是后世的史家还是当时的朝臣,都喜欢将霍去病与卫青比较。但,这位性情乖张、军功卓越、深受武帝偏爱的将领却终生敬爱着自己的舅舅。
《史记》及《汉书》均记载,漠北大战中,李广作为卫青统率、与卫青一道围歼匈奴主力伊稚邪单于的一路人马,却迷失了道路(将军赵食其率领的另一路也迷路),不仅让卫青一路独自面对匈奴主力,关键是错失战机,围歼变成了对决。战后卫青派出专人前往李广军营对其进行斥责,不想李广觉得被羞辱,愤而自杀。
霍去病的爱将,李广的儿子李敢后来提剑到卫青府上报仇,仁善的卫青任由李敢刺了一剑--在卫青看来,不管怎样,倍受尊敬的李广是因他而自杀。霍去病知道此事后,怒不可遏,将李敢射杀。李广父子就这样"死在了舅甥二人手上"。
作为权倾朝野的人物,霍去病同卫青一样,从来不养门客,也没有非分之想,着实是历史上少有的优秀"外戚"。
05霍去病之死
漠北大战之后,霍去病便患病,京城名医也不明就里,找不到病因。
李敢,毕竟是名将之子,李广虽一直未能封侯,但是名望极高、非常受人尊敬(包括汉景帝和汉武帝),因此,霍去病杀死李敢也让汉武帝非常动怒--也是汉武帝唯一一次觉得是自己把霍去病"惯坏了",为了平息民怨,汉武帝让霍去病先去边塞"躲一躲",没想途中病亡。
对霍去病的英年早逝,汉武帝非常悲伤,调遣边境五郡的铁甲军,从长安到茂陵排列成阵,为一代武将送行,并且将霍去病的坟墓外形建成祁连山的样子,把勇武与扩地两个原则加以合并以悼念。葬于皇家陵园茂陵,追谥为景桓侯。
之后,汉武帝又亲自培养霍去病之子霍嬗,并且年幼封侯。汉武帝非常喜欢霍嬗,希望他长大后能够向他父亲一样统兵为将,没想霍嬗6岁就夭折,霍去病自此断后。
对于霍去病的死因,众说纷纭,其中有一种说法比较有意思,笔者也比较认同--霍去病之死是历史上第一次有记载的"生物战"造成的。史载,在漠北大战的归途中,霍去病曾经多次引用河中生水,而兵败的匈奴不断故意将病死的牛羊埋在河中……。
霍去病的早殁是汉武帝的憾事,也是西汉历史的憾事,他虽不比卫青可以称为优秀的军事家,但是当之无愧的军事奇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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